門諾矯具義肢師用支點撐住期盼
文/攝影 黃東榕
我們是矯具義肢師。
古希臘科學家阿基米德說過,「只要給我一個支點,我就可以撐起地球。」


義肢矯具師陳鴻彬坐在地上為個案調整矯具的舒適度,個案的矯具義肢都需要經過許多現場實際的調整與觀察後,不斷的微調至符合個案的需求。
花東唯一矯具、義肢雙認證
古希臘科學家阿基米德說過,「只要給我一個支點,我就可以撐起地球。」
門諾醫院矯具義肢師陳鴻彬不敢有如此偉大的宏願,但他願意為東部有需要的身障者,找到一個希望的支撐點。為了尋求,從他進入台大醫工所跨海到美國西北大學,經過了二十年的漫長歲月,至今他是東部唯一具有國外矯具師與義肢師雙認證資格的專業人員。
他來到花蓮雖然只有短短四年,但助人無數,而其實最早的發想卻只是當年太太的一個問句,「你這個唸完能做甚麼呢?」他每次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但這當中帶有人生的所有賭注與感謝。
「那未來會有用嗎?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你隱約知道它有用,但就是沒有辦法說在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他記得當時是這樣回覆的,帶著一種不確定性,但他非常感謝太太的成全與包容。在臺灣推展矯具義肢有多辛苦?至今一直沒有相關的認證學程,在大學的教育體制裡也沒有一個叫做「矯具義肢系」的科系出現。
見他人無助,自己會更無助

陳鴻彬回想當年念研究所時,跟著臺大章良渭老師學習服務身障個案時所帶來的衝擊,質疑為什麼臺灣在矯具義肢正規教育這部分是空白的?帶著質疑,他決定跟老師一起投入臺灣身障矯具義肢的領域,這也是日後決定跨海到美國西北大學先後進修矯具學與義肢學的原因。
「我做事情的時候最怕的就是不知所措!當你遇到一個病人,你知道他需要幫助,可是你不知道怎麼幫?我的無助感沒有比他更小,因為我有責任,他既然來了,就是希望能夠解決問題,可是我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的那種感覺,非常的不喜歡!」
因為太太是老師借錢比較容易,為了去美國進修,還央請太太去貸款籌經費,然後全家短居美國,只為了完成這個「不知道何時會用上」的知識技術。
照顧身障者安全與舒適的支撐
「來,你起身試看看,看看有那裡不舒服的地方?」這是陳鴻彬最常與個案溝通的對話內容。身障者口中的「老師」是一位能站在對方角度去理解狀況的人,他努力做到讓身障者信任穿在他們腳上的義肢。
這樣的用心,花蓮的身障運動員劉振民最能夠體會,「運動競技要使用的義肢,強度絕對不同於一般義肢,賽場上安全與舒適是很重要的,而每次比賽前,我都會習慣來找老師幫忙調整義肢,那會讓我比賽時安心許多。」


因著他細心的矯具義肢設計,劉振民在去年的全國身障運動會裡取得許多佳績。鴻彬謙虛的回應,「我們的輔具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支撐他,這樣運動員就可以放心的去做擊球或是跑步的動作。」
其實他服務更多的是那些無法行動、潛藏在家裡無法外出的一般身障者,特別是花蓮地形狹長又缺乏公共運輸,加上公共空間也缺乏身障者的友善設計,因此出門就醫或就診常是身障者最艱難的痛,有鑑於此,即便一天只能順道去看兩至三位個案,也甘之如飴,甚至最遠會開拔到台東縣。
獨居在花蓮偏鄉山腳下的阿德天生沒有雙腿,父母與兄姊都早逝的他,經由當地社工的通報而成為陳鴻彬的服務個案,廠商製作的義肢讓阿德的生活十分不便,「因為他只要從輪椅一站起來,右腳就會掉下來!」陳鴻彬與矯具義肢團隊專程到府測量取模,重新為他製作義肢。
阿德是一位皮膚黝黑體型強壯的原住民青年,陳鴻彬與其他兩位團隊夥伴攙扶時非常吃力,何況是如此粗糙的義肢承載狀態,陳鴻彬現場觀察後,就與團隊進行討論。「我想應該可以讓他的左右義肢都一起長高,他的右腳就可以觸地,讓他坐輪椅時,義肢能碰到地面,這樣他會比較好坐下來。」
其實這就如同醫師門診的望聞問切,若缺少現場的觀察與感同身受,絕對是無法正確診斷的。
個別化設計才能真正幫助身障者
在正式進入矯具義肢的製作前,必須經過許多專業的評估,當中會有復健科醫師、物理或職能治療師以及矯具義肢師介入,若順利成案,這看似最基本的「取模」工作,就是矯具義肢師最專業的核心技術。
前幾年因為經費與設備的限制,陳鴻彬到個案家裡都是用傳統石膏來取模,現場試用調整無誤後,再帶回醫院製模,但這當中難免仍然會有一些人為的誤差。也做過許多嘗試,希望讓身障者在無壓力的狀況下完成取模作業,甚至也與廠商合作3D列印技術來製模,就這樣來來回回歷經了半年,最後因為關鍵製程在東部不易進行而作罷。「現在引進國外的水壓取模技術,以更高的包覆性讓人為誤差降到最低。操作過程有標準的SOP,大幅提升患者義肢穿戴與使用上的舒適度。」陳鴻彬說。


了解身障者需求,醫病關係的學習
對於理工科出身的陳鴻彬來說,最難的倒不是技術層面,其實這二十年來他一直在學習的是「如何對待病人」。
陳鴻彬回想起國外求學時的經歷,「老師帶我們去醫院,也有接觸到一些身心障礙者,對於機械工科背景的我們,這些都很陌生,根本不知道怎麼樣對待病人啊!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對那時候的感觸是有點⋯⋯其實是有點驚嚇到啦!因為面對病人,剛開始都是會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去面對。」
他心裡放著老師的一段話…..
「我的恩師跟我說過,你不能只會看感冒,複雜的部份也要能夠處裡好!」彷彿提醒他,面對無法正確表達感受的身心障礙患者時,要如何感同身受患者的身體不適。

他心裡放著老師的一段話,「我的恩師跟我說過,你不能只會看感冒,複雜的部份也要能夠處裡好!」彷彿提醒他,面對無法正確表達感受的身心障礙患者時,要如何感同身受患者的身體不適。
從教育著手,讓更多人幫助更多人

「當然坊間也有矯具義肢廠商,但他們的產品無法一體適用,因為每個身障者的需求狀況都不一樣,有時候會讓身障者的殘肢更形惡化。」陳鴻彬反覆的推敲與觀察後,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擋人財路」的工作,畢竟醫院相較於外部市場,有醫務社工的介入是一項優勢。
他說明一個坊間廠商慣用的手法,常讓身障者深陷危機。「我以前在台北的時候遇過一個病人,他小時候就截肢,廠商說可以為他換某個東西,但可能要好三十幾萬,因為政府補助每幾年就會撥款補助,廠商就鼓勵病人先換後付款,等於是病人就欠了廠商三十萬,必須用半輩子的政府補助來還,甚至那個東西的實際價值於遠低於三十萬,可是當病人日後需要其他輔具的時候,已沒有補助款可用了。」
要有人Do Something改變這個環境,但他深刻體認到自己能夠著力的地方實在有限。臺大醫工所雖然將近有二十屆的學生畢業,但最後取得相關資格繼續在這個領域努力的矯具義肢師卻只有三位。就算做到死掉也改變不了甚麼,因為能服務的就是這麼一小塊,所以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要從教育下手。
「我需要一個博士學位!」因為他選擇「辦學」,臺灣的高等教育一定需要博士學位。他計畫與醫學院合作辦學,而不是在原本工學院,在十多年的努力與醫師朋友的協助下,總算與高雄醫學大學有了重要的進展,場地與經費都已核備,師資也都找齊了。

「你這個唸完能做什麼呢?」太太當時的問句,陳鴻彬現在可以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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