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就是媽媽看我的地方

文．照片提供/高秀惠 組長

一位6歲的男孩俊俊(化名) 在昏迷的媽媽耳邊說著：「寶貝媽媽，我好愛你喔！」

心理師訪視時，俊俊說著：「媽媽有說過，無論在哪都會看著我。」俊俊也認為想媽媽時，抬頭望天就能看到媽媽。

昨晚交接班看到病室佈置的很溫馨，有恐龍的畫作，俊俊說，那是恐龍在保護媽媽，旁邊還有一隻俊俊最愛的玩具恐龍。俊俊把恐龍的手雙手合十，他說：「恐龍也在為媽媽禱告。」一個單純希望媽媽好起來的心，隨著微弱的呼吸，病患於清晨 5:30 平順安詳的在睡夢中離開了……

先生緊張不安的看著我，「現在怎麼做，我該叫醒孩子嗎？」我回應著：「是的，還是要告訴孩子一聲，媽媽去很遠的地方旅行了。」

於是先生叫醒了孩子，「俊俊，媽媽去很遠的地方旅行囉！」俊俊一直背對我們，不肯轉過來，才發現原來小小的肩膀顫抖著、在默默的流淚。

在爸爸的帶領下，俊俊臥在媽媽的床沿安靜的流淚，小男孩的懂事讓我心疼，於是我對著俊俊說：「媽媽去天主那邊了，小天使帶媽媽去了，那邊是很美的地方、也沒有痛痛喔！」爸爸也提醒著說：「對！媽媽說過，她想去沒有痛痛的地方。」

隨著哀傷的情緒稍微緩解後，我們開始為病人淨身梳洗、也播放著病患最喜歡的音樂。引導著俊俊為他最愛的寶貝媽媽上妝；「俊俊，我們一起幫媽媽化妝美美的好嗎？你幫我挑一個媽媽會喜歡口紅的顏色。」牽起他的小手在媽媽的臉上妝、口紅、腮紅、眼影。孩子小小舉動蘊含著對媽媽無限的愛，看起來真的很漂亮、很像在微笑。我想祂應該很滿意也很欣慰。

先生去辦離院手續時，我問俊俊：「阿姨可以跟你玩恐龍嗎？」我拿著恐龍問：「俊俊知道媽媽去哪裡了嗎？」俊俊說：「知道，媽媽去天主那邊了，但我還是難過，因為我想媽媽陪著我長大。」「那俊俊你想媽媽的話，你知道怎麼做嗎？」「我知道，我可以看照片、可以跟爸爸說，也可以跟天父爸爸說……。」

照護病患當下已經哭過一輪的我，又再次泛淚，我說：「俊俊，就像媽媽照顧你那樣，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喔！」第一次我無法控制的一同與家屬們哀傷流淚！但我也感謝當下的氛圍，除了哀傷，更有感動及溫馨。

安寧照護是團隊的照護，除了醫師、護理師的照護，前端也由安寧居家照護、有團隊心理師、關懷師、同事們不斷的透過繪本、遊戲來引導孩子體認死亡這件事，在最後的善終，更能圓滿完成。愛從來都不會消失，而是變成不同形式的陪伴。

在安寧病房陪伴病患最後一哩路的日子，死亡並不是冷漠或習以為常。曾經有家屬問過我：「你在安寧病房每天看這些，應該都麻痺了吧？」對我來說，最後一哩路的陪伴，是發自內心、順從內心的感動做下去；是來自家人的愛、整個團隊的用心守護，讓離別過程變得溫暖也圓滿。也感謝醫護社心團隊的強大，能放手、信任我們勇往直前。因為真心，所以感動別人也感動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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